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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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祁没应声,待她走近了才将册子往她眼前挪了挪,又问了一遍:“这些纹样你可有喜欢的?”
  徐清这才看清原来方才他看得认真的,不过是个绘制了不同纹样的图册。
  她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劲,没顺着他的话回答,而是先问:“这是做什么的?”
  沈祁没发觉她的不对,“给你做几身衣裳,眼下天寒得厉害,多几件冬衣暖和。”
  细听他的语调里还含着几分愉悦,仿佛给她做衣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徐清却觉得自个儿的冬衣足够了,没必要再这个时候多做,她也未必穿得上了。
  于是她轻声:“我衣裳够多了。”
  “不行的。”沈祁抿了抿唇,“你的那些衣裳太轻便了,不够庄重,像是随时准备同人动武的,要重新做一些。”
  徐清听着他的话,心下一惊,像是意识到什么,沉声反问他:“我的衣裳为什么要庄重?”
  沈祁默了默,搭在图册边的手扣了下页脚,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明这是一件名正言顺的事。
  徐清在他的沉默中直直地盯着他,就是非要这个答案。
  为什么她要穿上庄重的衣裳,穿上这种行动不便、也是她最讨厌的样式的衣裳。
  沈祁在她的目光中将图册的页脚扣起了道道折痕,好半晌,他才垂着眼开口,“我正想同你说,我欲将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并办了。”
  话停在这,许是也想看看徐清听到这话时的反应,他又抬起了眼,仔细地凝着徐清,问:“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
  徐清差点就将这三个字脱口而出,但话临到嘴边,她看着沈祁眼中那隐隐的期待,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想,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就不要呛声了吧,说点好听的话,委婉些,好聚好散才是最好的。
  她想了想,绕过桌案,坐在了他对面,对上他的目光,缓声:“殿下可还记得,去岁万寿宴时,我同殿下约定的?”
  沈祁抿唇,看着她没应声。
  徐清也不需要他接话,自顾自的续道:“那时我同殿下约定的,是我举所能之力助殿下铲除绊脚之石,拿到殿下想要的,而我只要徐家无恙,能从这局中全身而退。如今殿下已得偿所愿,我也该回家了。”
  她三言两语才这事重提起来,是希望沈祁能够记起这件事,将所谓的封后大典停下来。
  “皇后朝服已经做好了,礼部也将一切准备妥当了。”沈祁提醒她。
  徐清闻言一愣。
  自边境回来后,她没过问过任何事,只安心在府里养着,她没想到就这段时日里,沈祁就将所有事安排好了。
  这回轮到她沉默了,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礼部已将一切准备好了,是告诉她这事已经定下了。
  “大典定在了什么日子?”
  “七日后。”
  徐清明白大典定在这个日子的意思了。早在梁文帝那道传位圣旨下来,礼部就在准备登基大典了,其实早该办了,只是边境一事较为紧急,这才耽搁下来。
  如今沈祁从边境回来了,又马上要逢除夕,新帝登基的第一个年,自然要新帝主持。只是回来这段时日还有其他的事要忙活,这大典便定在了离除夕极近的时候。
  她看着沈祁,轻声道:“我今岁是要回江南过除夕的。”
  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沈祁拧了下眉,随即状似没听明白她的话,用一种带着安抚意味般的语气同她道:“今岁大抵不行,第一年帝后须在一处,明年…明年让你回去过除夕,行吗?”
  徐清沉下眼,张唇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沈祁已经移开了目光,连带着阖上了桌上的那本图册。
  “边境战捷的消息已经广告天下,谢晟鸣他们也已启程返京,此番你妹妹立功不少,我在想该封个什么赏给她,你觉得呢?”
  他另起了个话头,想将此事就这般揭过。徐清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想顺着他的意。今日既然提起了这件事,她就一定要说出个结果来。
  她不接话,就抿着唇直直地看着沈祁,一副这事还没完的样子。
  沈祁受不住这目光,骤然站起身,留下一句“宫里还有事”便匆匆离开。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又阖上,徐清坐在原地,垂眼看向那本被落下的图册,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沈祁好像又忙了起来,那日之后一连三日都未回府,刚回京城那段时日,就算再忙,哪怕夜深了他也会从宫里回来。
  徐清有几次都以为他不回来了,早早熄了灯,谁知夜半却被他上床的动静弄醒。几次下来,她也劝过他实在忙的时候干脆歇在宫里,宫里也不是没屋子给他歇息,但他说宫里的床睡不惯。
  这分明就是胡扯,日后他登基了还是得住在宫里头,若真是睡不惯自会有人换张他睡得惯的床来。只是那时徐清实在困倦,无意多说,便随了他去。
  徐清本想着他再忙也会像前段时日那般,总会抽空回来的。谁知临近大典之日了,他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礼部在距离大典仅剩三日时送来了朝服,来的官员弓着腰,请她试上一试。
  朝服是合身的,去岁她大婚前量过身量,才一年过去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礼部掐着点送来朝服让她试穿也不过是为了走个形式。
  不过口头话还是说的漂亮的,来的官员解释之所以这么晚才送来,一是朝服做工繁重,静王交代了封后大典要与登基大典一并办了,这朝服也是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二是前段时日徐清都在养病,谢绝了一切探望,他们不好意思前来叨唠。
  徐清闻言只笑了笑,换下朝服,道了句合适的,便放人回去复命了。
  而她从柜子里翻出了件她穿过的最为庄重的衣裙,拿起那本沈祁落下的图册进了宫。
  她进宫没有提前知会过,一路上拦下了要去通禀的宫人,直奔养心殿而去。
  沈祁此时确实在养心殿里头,他其实也没骗她,临近年关,事确实不少。徐清推开养心殿的殿门时,沈祁正俯首案前。
  他听见动静,下意识拧眉,抬起眼却见徐清走进来,执笔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徐清关上殿门,将图册放在他手边,又走到内殿安置了楸枰的桌案边坐下。
  “殿下要不要歇一会儿?”
  屋内烧着炭,暖和得紧,徐清将狐裘脱下,放在一旁,面前楸枰上一颗云子都没有。待沈祁放下笔走过来落座,她率先执起一颗黑子落子。
  沈祁摸不清她突然进宫的意思,只是从宫门到养心殿,一路上不可能没有宫人看见她,竟也无人先来通禀一声,不过想来应当也是徐清的意思。
  他不动声色,跟在徐清后头落下一子。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楸枰上黑白云子已焦灼在一块儿,徐清凝着棋局,指腹摩挲着云子,倏然开口:“我打算再过三日便动身回江南去。”
  沈祁落子的手一顿,掀眸瞧了她一眼,只一瞬便移了开,看起来对徐清这话没什么反应,只淡声提醒她:“礼部已将一切准备妥当了。”
  “可以叫停的不是吗?重中之重
  是你的登基大典。”
  而不是封后大典。
  徐清笑道,“殿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若我猜的不错,那时你翻墙而来,是知晓了赐婚一事,想借机来探探徐府吧?只是没想到没找好位置,直接便落到了我的院子里。”
  “那时同我打了一架,狼狈离开时,可有想过有一天会舍不得我?”
  她这话说的直白又大胆,但偏偏沈祁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嗫嚅片刻,最后只嘟囔了句:“哪里有狼狈离开……”
  徐清失笑,又落下一子,随即正色,“我是一定要走的。”
  她这话说的直白又大胆,但偏偏沈祁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嗫嚅片刻,最后只嘟囔了句:“哪里有狼狈离开……”
  徐清失笑,又落下一子,随即正色,“我是一定要走的。”
  她的语气认真又笃定,沈祁忍不住想问个答案:“为什么?”
  皇后之位也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手中也有实权,在舒州时他就看出徐清也是有野心的,他想不明白都走到这步了,她为什么非要放弃。
  “因为我不想成为下一个柳皇后。”
  这话她离京前也同邓景妙说过。
  她得承认这一年多的朝夕相处她也动了感情,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用全族的命运去赌一个未知且不可控的未来。
  沈祁像是没明白她这话,先是拧眉不解地问了句:“什么意思?”随后反应过来,又急忙道:“你为何这么说?我们与他们不一样,我父皇他本就是为了巩固皇位才娶了我母后……”
  “但本质也没什么不同不是吗?”徐清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难过,“殿下那日为何不愿答应让柳闻依入朝,接手柳家?不就是不愿柳家再像十年前那般势大到几乎与皇权并肩吗?那徐家呢?我若做了皇后,殿下打算如何处置徐家?殿下未来不会忌惮这远在江南,又坐拥一方民心的外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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