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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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迈步跨过门坎的沈清岸遥遥看了一眼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位子,以手握空拳遮了下唇瓣,无奈似的噙上一抹笑。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沈今墨惊得声音都走了调,看看前、又看看后:“我的人不是已经将你们擒住了吗?怎么…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嘶哑破声的怒吼久久回荡在大殿上空。
  “是……是你?”沈今墨得不到响应,愤恨的目光挪到林鹿脸上。
  林鹿双手落在身侧,轻撑龙椅座位之上,面上云淡风轻,无甚所谓地点点头。
  “这不可能!你怎能预知未来?!”沈今墨此时理智全无,完全不知该相信谁。
  “无须预知之能,”沈清岸截过话头,无比温和地笑道:“是五弟你太过自信,也太过轻敌。”
  沈今墨猛然回头看向徐徐走来的沈清岸。
  “你自以为探来情报,实则皆是孤想让你知道,你方能顺着这些秘密,走上孤让你走的道路。”沈清岸声音很轻,可在沈今墨听来却有如钟鸣。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的筹谋、精心推演的布局、黄雀在后的诡算……一切的一切,竟全是二皇兄沈清岸在背后牵线提偶,为得将自己引入彀中,再作壁上观,看尽笼中困兽丑态百出……
  他还笑那沈煜杭一枕黄粱,殊不知,自己美梦同样落了空。
  “哈哈。”
  想到这处,沈今墨苦笑出声,继而无不惨淡地狂笑起来。
  “你骗我…你们骗我!”沈今墨双目赤红,一指指向殿外:“本殿母家赫赫军功,今夜更是调配万人围攻皇城,岂是尔等……”
  “他们败了。”
  沈清岸打断他,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孤早在暗中宣调驻守戈州的楚小将军回京,一刻钟以前就已经交战完毕了。”
  沈今墨听罢一阵头晕,晃了晃勉强稳住身形,想起什么:“那…那我一路以来听到的拼杀声……”
  “并非你的军队以人数、配备之优压制宫中禁卫,”沈清岸浅笑着,毫不留情掐灭沈今墨心底最后一丝幻想:“而是孤麾下的楚将军堵住各条通路,与女将颜如霜在京旧部里应外合,围杀剿灭趁夜逼宫的叛军。”
  “是你输了。”沈清岸笑眯眯盖棺定论。
  正当沈今墨恍神之际,外面有人疾行至沈清岸身侧,附过来耳语几句,沈清岸面露了然,也不避讳,直道:“啊呀,实是为兄疏忽,没有及时封锁消息,斓贵妃在后宫听闻五弟此等光景…”
  “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悬一条白绫自行了断了。五弟啊,逝者已逝,还请节哀顺变。”
  斓贵妃正是五皇子沈今墨生母,而她自戕一举,实在高明。
  一来,沈今墨可将全部罪责推到斓贵妃身上,他是皇子,是与沈清岸留着半数相同血液的手足兄弟,最差不过落得同沈煜杭一样的下场,也不至于丢掉性命;
  二来,她母家势力参与逼宫已是板上钉钉,此时东窗事发,她虽为先帝贵妃却一样难逃干系,但求一死以平息对她全族的迁怒;
  三来,今夜动静闹得极大,宫中人多眼杂,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难免不会在日后甚嚣尘上,而沈清岸若想顺利继位,须得掩住众人悠悠之口,
  这种情况下,先帝与贵妃双双身死、前司礼监掌印纪修予锒铛入狱,无数权柄亟待交接重组,再对身为皇嗣的沈今墨动手,非但不能消弭不满之声,更易惹上言官以此大做文章,无疑是自找麻烦。
  ——只是对于她亲生儿子沈今墨来说,恐怕就不那么容易接受了。
  沈清岸意念转得很快,想通这些,望向沈今墨的目光变得晦暗。
  正当沈清岸为此感到棘手、不知如何处置眼前人之时,却听“噗”的一声,沈今墨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甜腥黏稠的液体充斥他整个口腔。
  “母妃…母妃…”他喃喃,双手死死捂着胸口,低垂着头,嘴角血迹便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地上渐起一滴滴血花。
  沈今墨缓缓跪了下来。
  只道风水轮流转,不多时前忘乎其形的男人正抬起一张扭曲而绝望的脸,“二皇兄…太子、太子殿下!饶命…饶命啊!”
  沈清岸眯了下眼,嘴角沉了下来,冷笑道:“你率兵围攻皇城,谋逆造反死罪难逃,孤为何饶你?”
  此话一出,沈今墨委顿下来,背脊慢慢垮塌,散乱发丝垂在脸侧,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是……”沈今墨颤抖着开了口,逼自己按照斓贵妃事先所教,一字一字往外吐着语句:“是斓贵妃,她、她大逆不道…纠集母族,胁迫…胁迫我……”
  他断断续续说着,沈清岸听得不耐,皱了下眉。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受死吧!”
  沈今墨突然暴起,从怀中摸出匕首,直直刺向没有防备的沈清岸!
  沈行舟惊呼不好,有心救难却因事发突然无力回天。
  沈清岸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刀光飞快逼向自己。
  而高坐龙位之上的林鹿恍若不见,垂着眼睫,百无聊赖地旁观这一切的发生——
  一道人影从梁上翻身而下,滞空之时,轻巧一脚踢中沈今墨手腕,后者吃痛,冲势很足的匕首被震得脱手飞了出去。
  “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径直横滑出数尺之远。
  许青野落在两人中间,满脸写着不愿,却还是行云流水再起一脚,将五皇子沈今墨蹬飞出去,狼狈不堪地在地面上翻滚。
  “刚护着蛮女处理完后宫的事,马不停蹄赶来,你们几只弱鸡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得。”
  许青野轻松写意地抱着双臂,冲林鹿一昂下巴,明晃晃地邀功,表情似乎在说:“看吧,你们没我根本不行”。
  “你说谁是弱鸡?”林鹿危险地眯起眼睛。
  许青野皮一下就得,懒懒呲出一口白牙,收放十分自然:“我是,我是,我是弱鸡,我没你不行。”
  最后一句听得林鹿起了鸡皮疙瘩,直接赏了许青野一记白眼。
  见他一来,沈行舟呵呵乐开,半点没有吃许青野飞醋的意思,两步上前,关心了几句后宫之事。
  ——短短几日接连发生如此大事,沈行舟怕生母夏贵人担心,没有吐露太多实情,林鹿明白这一点,因而在令许青野先陪乔乔回后宫时,也顺路安抚下夏贵人情绪,再加派人手以防万一,解了沈行舟后顾之忧。
  叙毕,许青野不怎么自然地回头瞧了沈清岸一眼。
  与后者对上视线,见对方没有任何道谢的意思,冷哼一声,又别过头去。
  “五弟呀五弟,这就是你跪求饶命的态度?”沈清岸重又挂上笑意,那笑却不同往日和煦,只透着让人后脊生寒的冷意:“亏孤还想为你谋个体面的下场。”
  沈今墨此时已是浑身脱力,几次尝试站起都未成功,就这么顺势跪坐在地,微微颤抖地支起上半身,鬓发皆散、衣襟浸染大片脏污血迹,形容颓唐,眼神却是万分怨毒。
  他依次看过几人,嗤笑一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惺惺作态,真教本殿作呕。”
  沈清岸牵唇,不置可否,可以说相当耐心地欣赏着沈今墨穷途末路之相。
  “体面?不照照自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子!若非投了个好胎,配与我称兄道弟?”
  “除非将那位子让来给我坐,否则谈何体面!”沈今墨恨恨一指林鹿方向,嘶声咆哮:“你也真是个废物,让那卑污太监稳坐龙椅,我泱泱大周百年国运都要被他毁了!还不将他赶下台去!”
  “若是坐几下龙椅就影响我朝运道,只能说明大周气数已尽,怨不得旁人。”沈清岸抿唇笑笑,还不忘看一眼林鹿:“你说对不对,小鹿儿?”
  林鹿正小声撺掇沈行舟一同来坐,听到沈清岸点名相问,意兴阑珊地胡乱颔首,并没将太多注意分给这边。
  沈清岸无奈转回视线,面上笑意不自觉更深。
  而沈今墨被这说法气得胸脯剧烈起伏,“你”了半天也没憋出有力回击的言辞,遂咬牙作罢,铁青着脸又道:“沈行舟!”
  而沈行舟正忙着推拒林鹿拉扯他坐下的手,力道轻不得也重不得,额上渗出几颗无措的汗珠,被恶狠狠叫到名字瞬时吓得一抖,林鹿趁机一个用力,沈行舟分神之下被他拽倒,终是让林鹿得了逞。
  这一幕更看得沈今墨目眦欲裂。
  他发了疯似的怒吼:“好好好,你个天生的憨包、蠢货!你们都上当了!待他沈清岸事成,怎可能容得下你和你的狗太监?别做梦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以为比我幸运?错!大错特错!你们都会步我后尘!怕是比我的下场还要难看百倍…千倍不止!”
  “到那时,我会在十八层地狱里等着你们!等着你们吶!哈哈哈哈!”
  说罢,沈今墨不给众人反应时间,举起方才借动作藏于身下的匕首,使劲戳入自己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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