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他站起来走过去,拿下其中一张。
隔着玻璃相框摸着孩子的脸,竟然忍不住落泪。
“对不起。”
时隔将近三年,俞思这句对不起是发自肺腑的,“我不该这么自私,因为害怕就逃开这么久,你们一定担心坏了。”
“孩子呢?”
对不起江誉已经不想听,“我能见见吗?”
他的沧桑与憔悴离近了,放大在俞思面前,俞思这三年过得很平静,是不想别人打扰自已与孩子的生活的,她低下头,还在思考,江誉已经将自已放在了最卑微的位置上。
“远远的看一眼就好。”
说到这个份上了,俞思又怎么拒绝?
“你……三天后来吧,他今天被带出去了。”
“好。”
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走之前,江誉带走了照片墙上俞思与孩子的照片,回去的路上一直瞧着,目光都舍不得离开。-
得知江誉找到俞思的消息。
元霜立刻告知了俞淮,俞淮却没有太过震惊,“她真是太胡闹了,好在没事,她过得好就好。”
“你不去看看她看孩子吗?”
元霜已经订好了机票,选好了日子跟段寒成一起过去。
俞淮好似提前洞悉了俞思的心思,毕竟她是自已的妹妹,从小看着长大,俞思在想什么,他还是知道的,“我就不去了,你们帮我多看几眼,只要思思过得好,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还真是心大呢。”
“难不成都要像江誉那样找个三五年,我真没那个精力,他活在梦想中,我却要面对现实。”
卧室的门被打开。
段寒成慢步进来了。
元霜及时挂断了电话,她可不想因为跟俞淮多聊了两句就再次激发段寒成的醋意。
“怎么不聊了?”
这只是善意地询问。
元霜下意识警惕起来,“我们只是在聊思思的事情,没有别的。”
“我知道,你紧张什么?”段寒成走到元霜背后,轻轻搂住她的腰,现在的他是无条件相信自已的妻子的,“之前是我太敏感,我现在已经改过来了。”
“那就好,害得我总想做贼一样。”
元霜放下手机,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忍不住感叹,“你说思思跟孩子真的好吗?我们还不知道孩子叫什么名字呢,要是江誉能把她带回来就好了。”
“痴心妄想。”
现在的俞思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一点好,一点爱就可以打动的女孩儿了。
这三年她生了孩子,一个人生活。
哪怕这样苦了也没有选择回来。
这足以说明了她的决心。
段寒成明白,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俞思带回来。
为了去赶早班机,元霜与段寒成早早入睡,期待着第二天可以见到俞思跟孩子。
电话却在凌晨响起。
段寒成先坐了起来接起电话,他意识不算清醒,看着怀中的元霜,嘴角的笑刚浮起来,便彻底僵住,“你说什么……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试试看。”
他从没用这样的嗓音说过话。
元霜被吵醒,睁开眼,抬起头,看到在昏暗里段寒成煞白的脸色。
没由来地心下一慌。
“怎么了?”
段寒成没有作声,思绪还在这通电话里,迟迟无法回神,“他好好的,不会的。”
不管电话里在说什么。
他都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元霜忙坐起来,从段寒成手中将手机拿走,正要接听,他又伸手挂断,“到底怎么了,是俞思吗?”
段寒成迟疑良久,低下头又缓缓抬起,整张脸被悲怆与震惊填满,“……是江誉,他出事了。”
第923章 只有你
江誉是在距离俞思家最后一个路口遭遇的意外。
抢劫犯要的只是钱。
钱而已,江誉可以给,可俞思与孩子的合照还夹在他的皮夹中,他要是只是皮夹里照片。
为这一张照片。
江誉丧了命,他找了三年,梦了三年,就在要见到自已亲生儿子的最后一个路口殒命。
俞思等到很晚,将孩子哄睡才出去找人,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失去生命意识的江誉,他手中还紧攥着那张照片。
没去医院,人是当场宣布死亡的。
段寒成改签了凌晨的航班,与元霜一同赶去,紧急处理了后事,离别三年,再见是一具尸体,是一捧骨灰。
他一直沉默,不曾言语。
见到俞思时,目光才微微有了波动,没有责怪,带着笑意,甚至还在关心她,“怎么瘦了?”
俞思哭过一场。
后事处理完,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哽咽着说:“对不起。”
“没有。”
段寒成不要这声对不起,他要人。
要那个从小陪在自已身边的人,江誉吃了太多的苦,又背负了太多,可为了俞思,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用三年来惩罚自已。
只差那么一点点。
十分钟的路程,他就可以看到自已的孩子了。
“是他自已没用,三年都过来了,却倒在了家门口。”
“不是的。”
俞思眼泪落下,摇着头否认,“不是的,是我不好……”
“别哭。”
段寒成擦掉了俞思眼角的泪,动作轻柔,更像是在为了江誉而安慰,“他不会想看到你哭的。”
江誉离世的这段日子里,元霜最能感知到属于段寒成隐秘的悲伤。
江誉早就不是他一个下属,一个朋友这么简单的了。
他是家人。
是段寒成为数不多在乎的人了。
却死在了这样一场意外里,当天他的钱包里只有八百块,为了八百,他丢了自已的命。
这是无论何时想起来都令段寒成撕心裂肺的。
带着江誉的骨灰,段寒成回了睦州一趟,将江誉葬在了老太爷身旁,他小时候便被老太爷当成重孙子养大。
死后,也一定想要跟他在一起。
段寒成将那张合照也一起葬了进去,上面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可伤痛与遗憾还在。
那是怎么都消弭不了的。
在江誉的墓前,段寒成站了许久,元霜没有催促,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更为不忍。-
江誉去世对段寒成的打击是巨大的,工作搁置了下来,元霜替了上去。
段寒成变回了沉默寡言的样子,连小采都无法让他露出一个微笑来。
工作堆积太多,元霜很晚才回来。
打开卧室的门没看到段寒成。
找到书房,本想敲门,却鬼使神差直接打开了门。
段寒成靠在座椅上,整张脸对着光,眼睛痛到在流泪,短短几日,消瘦得不成人形,元霜鼻酸不已,但还是忍住了心头的痛走了进去。
“还不睡吗?”
她将手上的毛毯盖在段寒成身上,握住他的手,太过冰凉,“我知道你难过,可……”
段寒成藏住了自已的泪,伸手抱住元霜的腰,将脸埋进了她的怀中,“辛苦你了。”
声线都是沙哑的。
“怎么会?”
元霜抚摸着他的发丝,“我一直想跟你说抱歉。”
“不要。”
他再也不要任何人的抱歉,不要再被丢下,更不要被孤身一人。
曾经他以为,哪怕有一天元霜腻味他了,江誉还会留在他身边,可现在,连他都走了。
“……如果不是我让你同意江誉去找俞思,如果不我顶替了江誉的位置,他或许不会在外面这么久。”
更不会遭遇抢劫。
那么一条鲜活的生命,便就此不会陨落。
“就算没有你,他一样会去。”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段寒成才明白这是无解的难题,“他没有替自已争取过什么,俞思是唯一的。”
抬起头。
亮光投射进段寒成的眼眶中,将泪花照亮。
元霜低头吻在他的眉心,“我怎么才能让你不这么难过下去?”
她不知该怎么做。
“留在我身边,我只有你了。”
得知江誉的死讯。
无助与孤独占据了所有。
段寒成不敢去想,要是有一天元霜也离开了,自已的日子该有多么难熬,换句话说,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当然。”
元霜温声劝慰,“我不会走。”
永远不会。
她又不是何尝只有他一个了呢?
两个孤独的人相依偎,舔舐彼此身上的伤疤,这是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与辛酸,也是支撑彼此的希望。-
花了许久,段寒成才从江誉的死亡中振作起来。
因江誉的死。
俞思不再带着孩子漂泊在外,她回到了柏林,与俞淮见了面,段寒成作主,将江誉的遗产全部留给了俞思跟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