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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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江念与钟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终于破了。”
  魏云游眼疾手快地握紧灵鞭甩出轰飞一排,可那些叛徒着实惹人厌烦,纵使他灵力深厚也难免顾此失彼。
  “唉,都怪沈渡,没想到我有朝一日也得干这么多活。”
  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声音自背后想起,同样的灵鞭携劲气极为默契地补上魏云游难以顾及的部分。
  入眼是与自己全然相同的容貌,魏云游神色并不意外,反是极为快意地拍了拍对方的肩。
  “迟了这么久,一会得罚酒三坛才行。”
  “魏云游”同样扬眉:“先赢过我再说!”
  那是天下修士永不会忘却的一幕,神话中描绘的浩荡天兵似是当真显灵般,带着满天霞光而至,待他们靠近了,修士才惊觉,那所谓的天降神兵,原来不过是另一个自己。
  只要一个眼神,彼此便能理解所有的意思,来自另个时空的自己更是与郁涯缠斗许久,深知不死诅咒的要害,原本示弱的正派子弟如有神助,黯淡许久的东方天空被再次照亮,被一缩再缩的防线开始寸寸扩张。
  “那你可知不知道魏师叔什么别的隐密?一个便好!”
  “那你得用宁师弟的轶事来换才公平!”
  斩落一颗头颅,钟善躲过泼天的鲜血,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不远处嘴一刻也不曾停歇的一对活宝,揉了揉额角视线一转,神情顿时一肃。
  “看哪呢?那是我娘子!”
  站在他身边的“钟善”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泄愤般又砍了个修士的脑袋。
  “我也有娘子!谁稀罕!”
  “这里有我们!宁千岫,你只管去打!”
  诸己与斩夜再次对撞在一块,谁也不肯退,谁也不再用些绚丽的招式,唯有拳拳到肉的杀招在彼此身前交接,纵使身上被剑气刮出道道伤痕亦在所不惜。
  两个世界融合,留下的子弟皆有另一个自己相助,可唯有宁千岫与郁涯是特殊的存在,又仿佛他们才是彼此善恶的倒影。
  唯有你死我活,才是他们之间的终局。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陌生的声音在宁千岫炸响,他余光一瞥,难得有些讶异。
  那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赖明,此刻他真扶着现世中修为尽失的赖明借着地势艰难地四处设法将那些叛徒斩杀。
  “愚蠢,敢在此时分神。”
  漆黑剑气纵贯天地,刁钻又精准地劈在宁千岫肩膀,炸出一串血花。
  宁千岫吐了口血眼前模糊一瞬,眼前郁涯的脸似变成他许多年前见过的天道的脸。
  嘲弄、无情、视万物为刍狗。
  与此同时,赖明的身体亦被层层叠叠的剑气贯穿,他最后深深看了眼他恨了大半辈子的背影,重重倒在地上。
  另一世的赖明在面前身躯倒下的立时同样化作万千碎片,却并未彻底消散,反而直直冲入宁千岫体内,填补着他枯竭的灵力与伤口。
  赖明之后,这片大陆上便逐渐亮起数条光带,无数战士英灵归天,却又将一身灵力送给宁千岫。
  他们或许不知为何要这般做,却从不曾犹豫。
  黑色剑影遮天蔽日,直指宁千岫胸口,如闪电般袭来,封死了宁千岫所有退路,一如天道的傲慢,不曾将任何变化放入眼中。
  “登仙路如何不在?我即天道。”
  宁千岫眼中一片清明,握紧诸己剑,剑灵越发明亮,在万千灵光的支撑下幻化出绚丽的甲胄高冠,灵影胀大到极致,竟是顶天立地,有了三分法相之态,
  宁千岫举起手中长剑,诸己便在他身后,一剑破碎重重剑光,一剑斩落轮转阵法。
  最后一剑,干净利落地洞穿了郁涯的胸膛。
  “人定胜天。”
  第77章 又是一年春好时。
  叮当一声, 吸干了万千修士灵力的斩夜剑应声而碎,未尽的戾气化作万千锋利锁片坠入山谷,却又在诸己剑影绚烂的尾翼之下化作轻柔至极的灵光, 宛若下了场纷纷扬扬的雪,泽被众生。
  此时此刻, 在这片动荡不安的大陆上, 凡人与修士隔着倒错的时空, 或欣慰或茫然,纷纷仰头伸手接住那点点光芒。
  郁涯皱眉捂住血流不止的胸口, 本就苍白的脸色正已极快的速度灰败下去, 额间象征天道的那抹似是而非的印记闪烁片刻便彻底消失,然他却仍似无知无觉般, 用一双浅色琥珀眼瞳盯面前之人。
  宁千岫收剑入鞘, 明亮到极致的剑光终于暗下, 他挺直的脊背终于抖了抖, 同样喷出口血来, 半空中的身形摇晃,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下去。
  他晃了晃脑袋,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阵法破碎声与山谷中弟子们慌乱的吵嚷声在耳边混做一团, 让他渐渐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肉身与郁涯建构的幻境早就融于一, 斩杀郁涯的巨大能量也同样落在宁千岫自己身上, 前所未有的重创让他连五感都开始丧失, 张口失声。
  全身上下勉强还能用的也就一双招子,宁千岫眯起眼眸, 才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发现郁涯嘴唇动了动。
  他辨认出自己曾经的挚友最后想说的话, 可入耳的却是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小仙君,小仙君——”
  一声又一声, 带着细微的笑意,带着催得宁千岫眼皮发沉,不受控制地失去对□□的掌控,魂灵却轻飘飘一路往上升。
  他已有百年不曾听见这道声音,却在一瞬便记起了,被话语中的笑意激得一皱眉,几乎是瞬间就恶寒地皱起眉睁开眼。
  云端之上,一个年岁不大的小童端坐着,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云层之下劫后余生的凡间百态,良久才开口道:“吾倒是没料到你当真能做到这种地步,如今你怕是寿数将尽,以此来问吾讨个登仙路引,或许吾当真能应下,”
  熟悉的景象,熟悉的戏谑之语,一切都逼迫着宁千岫想起许久之前前在潜山的那一晚。
  年少时的他对成仙并非没有执念,也曾如郁涯那般险些走火入魔,直到他捡了裴夜,又被身旁好友拉了一把,才朦朦胧胧间对执念放下些许。
  于是那也潜山饮酒,本是借酒消愁,喝得越多却越畅快,半醉之间舞了套剑法,竟有大彻大悟之态。
  便是在那时,他见到了自称天道的小童,告诉他这世间从不曾有登仙之道,一切为长生所求努力皆是虚妄。
  他已记不太清那时自己是何心情,大概是没让天道看见它想瞧见的疯魔姿态,毕竟他早便猜到真相,甚至与身旁之人都有所透露。
  只是还未将此事散布出去,那晚他便先等来了郁涯的背后一刀。
  那时的郁涯说了与被他斩落时一样的话。
  “我没有输。”
  那是一切的开端。
  思及此,宁千岫唇角嘲弄之意更甚,在天道明晃晃的引诱中挑了挑眉:“和我就别装了罢,我对这劳什子仙君没兴趣,你也根本不想给我们这些蝼蚁通天路,不过是想看戏罢了。”
  天道干净利落地将此事认下,仍是笑吟吟地:“是啊,可是吾不会告诉他们,这世间有资格说的也只有你,待此劫过去,这些凡民细想,他们又会如何看你,如何信你?郁涯之流不会只有一个,下一次你纵使能豁出命来拦一次,能拦得住么?”
  话语之间,天道的身侧渐渐浮起无数法则,称得他一双眼眸越发难测,笃定的话语更似看透众人的终局。
  在庞大的天道面前,一身灵力尽失的宁千岫渺小如尘埃,可他眼中的火光却仍无比明亮,那是能将苍穹都烧出窟窿的傲气。
  天道再一次在宁千岫身上失了算,他看不见宁千岫身上任何气急败坏的影子。
  “不若来打个赌?纵使不是我,以后千秋万代,也仍然会有人来与你斗,你的这些恶趣味永远也不会有真正成功之日。”
  天道百无聊赖的神情终于一变,似是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半晌终于饶有兴致地笑起来:“可以,你的赌注是什么?”
  “你想要的也不过是看个热闹,我赌输了是如你所愿,而你若输了……下回便要站在我们这边,我是好心,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或许连你也会成为这棋局里的一员呢?”
  端坐云间的小童难得一愣,随即便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未及答话,宁千岫身后便吵嚷声渐响。
  “宁师弟还是那个宁师弟,说话还是这般让人牙痒痒,解气!”
  “啧,若是我,亦能有如此气势!”
  “呵呵……钟家主今年年芳几何?这时候还和师弟斗气。”
  宁千岫身形一僵,还未回过头,眼角便先带上柔软又遗憾的笑意。
  每一张都是最熟悉的面容,或许连他们自己有时逗分不清的前世今生,可宁千岫总能一眼便看出。
  那时陪了他整整两世的旧友与知己。
  魏云游拍了拍宁千岫的肩,挡在自家小师侄身前,嚣张地抽出灵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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