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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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犹豫着,沉重的钟声响起,声浪像黑色潮水漫过宫墙,瓦片在共振中簌簌发抖。
  裕贵妃瞬间呆住,直到三声钟声停下,才惊骇万分地抓住乘月的胳膊,撑住自己摇晃的身子,声音艰涩道:“什么声音?”
  “娘娘……”乘月大惊失色,磕磕绊绊道,“是,是丧钟!陛下,驾,驾崩了……”
  裕贵妃一下跌坐在地,脑中空白一片。
  若是兄长带兵前来,不会不给她传信。难道,真让瑞王得手了?也就是说瑞王弑父了!?
  大殿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外面泛着鱼肚白的微亮天色照在来人的银白铁甲上,身后的披风在风中猎猎翻飞。因逆光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
  “贵妃娘娘,别来无恙。”
  第91章 自食恶果哪有当皇帝的人了……
  “你怎么……你不是已经昏迷了吗?”裕贵妃跪坐在地,仰面眼睁睁看着传闻中已病重昏迷的瑞王妃,踩她的心跳节奏,不疾不徐地朝自己走来。
  “是啊,我昏迷了,被人下了奇毒所害。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前来索命的冤魂啊。”
  虞悦的尾音放得极轻,如蛛丝缠住裕贵妃的脖颈,分明是游丝般的力道,裕贵妃却感觉到一丝窒息。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虞悦将计就计耍了。
  “呵,到底是我小看了你们。”裕贵妃撑着地面站起身,她的视线落在虞悦衣袖上的血迹,试探问道,“是你动手杀的陛下?”
  见虞悦仍是一副淡漠神情,裕贵妃敛起脸上所有表情,声音中染上细微颤抖:“是梁璟杀的……他竟弑父!天理难容!”
  虞悦丝毫没有回答她之意,而是缓缓向她踱了几步,颇为好奇地问:“你为何不像其他妃子般逃出宫去?我下了令不拦一人,你若是肯逃,说不定还留得一线生机。你在等什么?或者说,你在等谁?”
  裕贵妃抿紧唇一言不发。
  她当然不能说,私兵是易家最后的底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朝臣们循着丧钟进宫前,能不能再把皇位夺回,就看这一会儿兄长能不能攻进皇宫。在此之前,她绝不能向虞悦透露一字。
  虞悦笑起来,好整以暇地围着她慢慢踱步,语气尽是玩味:“让我猜猜……是在等你那被圈禁在安王府的废物儿子,还是准备偷偷出城,被尹将军扣下的兄长,亦或者是被尹家三万精兵包围的两万私兵?”
  她的语气似在游戏般轻松愉悦,但对裕贵妃来说却是无尽的折磨。
  虞悦每说一个字,裕贵妃就被惊得心脏重重一跳。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一阵巨大的绝望将她席卷,沿着四肢百骸渗进五脏六腑,恐惧的味道在舌尖上跳跃。
  “你,你们……”
  “这是什么秘密吗?”虞悦双手一摊,做无辜状,紧接着又恍然大悟道,“哦,不止我们知道,陛下也早就知道了。”
  她收起顽劣的模样,神情变得冰冷:“也包括你当年是如何逼死秦皇后的。”
  裕贵妃嘴唇翕动,身子微颤,呼吸极不平稳,不可思议地瞪着虞悦。
  突然,裕贵妃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端正自己的仪态,恢复以往的尊容,勾唇轻笑:“你们一定不知道,她临死前最后留下的话是什么。”
  虞悦停下脚步,站定在她面前,冷道:“什么?”
  “让他们出去,”裕贵妃头也不回,伸手向后面保护虞悦的羽林军一指,“此事涉及皇家秘辛,不可为外人道。”
  虞悦眯起眼睛,探究的目光深入裕贵妃的眸底,片刻后,向羽林军挥挥手:“你们先出去。”
  羽林军们对视一眼,也不敢忤逆将成为皇后的瑞王妃旨意,听话地退出大殿,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虞悦知道裕贵妃没这么好心,但此刻殿中只有她们二人,也不怕她耍什么花样。
  裕贵妃一扫之前的紧张和恐惧,学着虞悦的样子,姿态悠然地在殿中踱起步来:“那天我告诉她,她的那碗安胎药,是陛下亲自吩咐的。”
  “我本准备了一肚子说辞让她相信,结果,哈哈哈,那个蠢女人直接就信了,连‘为什么’都不问。”
  裕贵妃笑得轻蔑又张扬,虞悦跟在她身后紧握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连娇嫩的皮肤被掐破出血都未察觉。
  “只有像她这样的蠢女人,才会把帝王家的情爱当真。仅靠着男人施舍的若有若无的爱意活着,当一切美好的幻想化作泡沫被轻轻点破,便是连活都活不下去了,你说可不可笑哈哈哈。”
  听她这样诋毁秦皇后,虞悦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但为了替梁璟问出秦皇后最后留下的话,强忍杀心道:“所以秦皇后到底说了什么?”
  “别着急啊,她还留了一样东西给她儿子,我想想放到哪了?”
  虞悦随她走到里屋衣橱旁,看着裕贵妃从中拿出一件又一件的华服,像丢破布似的丢到地上,口中还念叨着:“怎么不在这了?”
  又跑到另一个衣橱中找寻,把橱中所有的衣物和丝衾都胡乱扔在地上。
  “秦皇后根本就没有留下一个字,对吧?”虞悦终于看明白她在拖延,不再打算与她周旋下去,转身就要跨过一地狼藉离开,瞬间被裕贵妃死死扯住披风。
  “想跑?晚了!”裕贵妃用另一只手,扯住一旁燃着无数蜡烛的的烛架,用力向下一拉,烛架轰然倒地,顷刻间点燃了地上所有的衣物与丝衾。
  火势迅速蔓延,炽热的火焰吞噬着大殿中的一切。浓烟滚滚呛的人睁不开眼,喉咙仿佛被灼烧般疼痛。裕贵妃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扣住虞悦的手腕,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虞悦对大火仍是恐惧,像无形的铁锁将她牢牢束缚,双腿像被灌入铁水般沉重,移动不了分毫。
  她眼睁睁看着火焰爬上雕花的梁柱,舔舐着金漆的屏风,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一阵阵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灼得皮肤生疼。
  裕贵妃的脸上映着火光,笑得肆意猖狂,热气扭曲了她美丽的脸庞,映着火光的眼睛疯狂地欣赏这场毁灭盛宴。
  虞悦心跳如擂鼓般急促,脑中不断闪现着当年在齐国城楼上的场景。她感到有些晕眩,她知道,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她拼命挣扎,试图甩开裕贵妃的手,可她此刻的力气,根本比不上裕贵妃决意拉她一同赴死的决心。
  虞悦的呼吸愈发急促,仿佛胸口压着一块巨石。她想要尖叫,想要向殿外的羽林军呼救,可喉咙发紧,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舌逼近,似要将她一口吞食,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含元殿中,不少朝中肱骨都已赶来,在孙青宣读过立太子诏书后,谁也没有怀疑圣旨的真假,齐齐跪下对梁璟高声呼喊道:“请太子殿下登基!”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中大臣早已对宣文帝的统治心生不满,却无力改变,尤其是这些重臣,对换新君期待已久。
  没有人探究宣文帝驾崩的真相,没有人查验圣旨的真伪。瑞王是四位皇子中最可堪大任之人,他们俯首称臣心甘情愿。
  梁璟站在白玉台阶上,俯瞰大殿上低着脑袋跪着的一道道身影,本该是畅快的,可他此刻的心中,却平白生出几分慌乱与不安。
  他顾不得这些大臣,跨着大步向殿外走出去,留下一众表忠心的大臣们在殿中面面相觑,目送这位稍显任性的新帝离开。
  遵循自己本心的直觉,梁璟快速走向昭宁宫,越靠近心中的不安感越重。直到拐过最后一个路口,他望见昭宁宫的方向火光冲天,心中猛然一沉,顾不得多想,拔腿朝昭宁宫狂奔。
  快到昭宁宫门口,才看到惊慌失措,到处找水源和工具的羽林军。
  梁璟随便抓住一个羽林军问道:“王妃在里面吗?”
  羽林军看见他的脸都快哭了:“在……在里面。”
  顾不上问他们的罪,梁璟一头冲进了火海。
  “殿下!”
  殿内浓烟弥漫,呛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火焰在殿中四处肆虐,头上的悬梁隐约发出断裂的声音。
  他用衣袖掩住口鼻,大声呼喊道:“虞悦,虞悦!”
  然而他的每一声呼喊都被火焰的咆哮吞没,没有回应,他的耳中只充斥着火星四溅的声音,热浪几乎要将他烤化,但他一点都不肯放弃。
  终于,他在殿角看到了被裕贵妃死死拽住一条腿,努力向外爬,脸色苍白如纸的虞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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