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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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脚,轻轻点一下他的膝盖,李致未置一词,她便撩拨似的,用脚尖在他膝上画圈。李致勾起嘴角,无奈发笑:“你莫急,待我将图画完,再与你谈生意。”
  “我价高,你画我少说也要额外付我三千两。”郑妤倾身凑近笔杆,往他虎口疤上吹一口气。
  李致手一抖,纸上凭空多出一个墨点,不偏不倚,正点在人面上。墨点晕开糊化五官,这只差一步即可完工的佳作,至此算是毁了。
  “闯祸精。”他举起狼毫,往她鼻尖上一点。郑妤急忙抬袖掩面,抬脚踹他,不料反被他捉住脚腕,受制于人。
  “画毁了,你想如何讹我三千两?”
  郑妤将手腕压低,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他,委屈道:“殿下你自己手不稳,怎赖上我了?”
  “若非你一连几夜对着这道疤吹气,我能手不稳?”李致边回嘴边趁她不备,迅速举起毛笔在她额头上画了好几道杠。
  “我?我就不该心疼你。”郑妤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另一只脚踢他。
  如同猫爪子给人挠痒,纵她使出浑身解数,李致依然不动如山。他敛眸凝望她,笑意斐然,似乎极其享受这一顿“拳打脚踢”。
  几个回合闹下来,她有气无力瘫在案上,气喘吁吁。他安然闲适,慵懒静坐,除了胸口上留有几个鞋印子,看不出一点狼狈。
  “一千两换你做一件事,可成?”李致松开她的脚,起身去洗手。
  郑妤踩着椅子下地,跟过去道:“我不贪多,你只能提三件事。”
  “第一,天黑前必须回家,每月至少留有七日在家陪我。”
  “第二,太医开的补药,不许偷偷倒掉。”
  “第三,因你被毁的画,你赔我。”
  前两件事倒不难,唯独赔画这事有些莫名其妙。每个人绘画习惯及对技法的运用皆不相同,她如何赔他一幅画?郑妤正犹豫着,李致却已凑上来,不容分说将她按进椅子里。
  “你做什么?”郑妤环抱双手蜷缩在椅子上,如临大敌盯着他,“谈正事呢又扒我衣裳!”
  “让我在你胸侧那道疤上,画一朵花。”
  郑妤忍俊不禁,道:“阿延,只是一道疤而已,你大可不必耿耿于怀。”
  “你知道?”李致惊愕。
  他的唇走遍全身各处,却从不敢触及那道疤,即便她再迟钝,也意识到那处箭伤,是他心里一道坎。一如她在他手上留下那处伤疤一样,每每看见,总要想起汝南渡口之事。
  “快十年了,你也试着放过自己。”郑妤捧起他的手,轻吻疤痕,柔声道,“我们携手经历的风风雨雨,早已将过往恩怨消弭。今夜吻我之时,不要越过它,嗯?”
  走过独木桥来到书堂,布衣小姑娘守在门口等她。她背着手跑过来,从身后变出一个糖人,龇着两颗兔牙笑:“燕燕阿姊今日来得早啊。”
  “哪来的糖人?”
  小姑娘摇头,向后指着学堂大门:“有个哥哥给我们买的,他在里面等你有一会儿了。”
  “等我?”
  门后闪出个人,道:“你莫非忘了,今日约好去糜山,教你骑马。”
  郑妤一拍脑门,悔道:“可苏先生今日告假,我只怕走不开……”
  “替你安排好了,随我走。”
  微风和煦,书声琅琅,百十女童齐声朗诵:
  “新阙流水绕,孤桥柳絮青。江河山川杳,故人音书停。卧闻青梅落,静听归燕鸣。欲诉相思意,提笔恨无凭。”
  “她们念的谁的诗?我竟未曾听过。”郑妤往后一靠,懒洋洋偎在李致颈侧。
  李致刻薄点评:“大抵是某个薄情寡义负心人写的酸诗醋文,后被附庸风雅的文人编入书册,几经流转传进学堂。矫揉造作,无病呻.吟,言之无物,误人子弟。”
  郑妤恨恨咬他一口,嗔道:“你这人,让你说人两句好真不容易。究竟是你瞧不上酸诗醋文,还是自己不会写,因此嫉妒他们?”
  “为他鸣不平?那你倒是说说,这诗好在何处?”
  郑妤思索良久,答道:“感情真挚,表达了诗人痛失所爱之后,追悔莫及的痛苦之情。我说得对不对?”
  李致笑而不语,一手搂紧她,一手拉紧缰绳,骏马犹如离弦之箭,冲出城门。
  落日熔金,镜湖鲤跃,渔舟唱晚,倦鸟归林。
  一苇川行,随波逐流,玉人相依,哝哝私语。
  “白头偕老之誓,南柯一梦;死生契阔之盟,镜花水月。问我此生几多求,无他,唯与君赏霞听风刹那。”
  “固知生离死别自有天定,犹不能顺天意而无所为。吾不羡鲲鹏逍遥,不慕椿龄千岁,唯盼黄泉碧落,与卿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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