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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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思瞻。
  只是她误入了一场桃花梦。
  罢了,那便,不要醒来吧。
  聂桑仰头朝身后倒去,满天星辰在眼前搅成了混沌的碎影,惨淡得泛白。
  “聂桑!”
  第73章 窃书记(完) 陛下的手札……
  一灯如豆,夜风将轩窗上新扬的细灰剐下一层皮,搓成碎末,投入殿内。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新君,正身披素衣,为已故的皇祖母上香。
  伏倚伺候在谢翊身后。
  他心知肚明,太皇太后在世时就不喜欢陛下,偏宠前厉太子,自新君即位之后,太皇太后便耿耿于怀,抱恙在身,甚至不许陛下前去探望。
  陛下也自知,不得祖母所喜,故而也从来不曾打扰过太皇太后养病。
  没有想到才不过几个月,太皇太后终是撒手人寰。
  太上皇与太后均在洛阳,一时也无法赶回,加上谢翊早已能独当一面,太上皇只留了一封书信传回,道让谢翊自行操办,给予太皇太后应有的规制与尊荣。
  替祖母上香之后,趁天色将明,谢翊披上自己的龙纹白服,步出蓬莱殿。
  长风浩荡,牵弄其衣。
  伏倚自身后跟来。
  想询问陛下欲行何处,谢翊抬眸,看了一眼周遭逐渐未明泛蓝的天色。
  蓦地,脑中浮现出一张圆润的,银盘似的妩丽笑靥,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他在兰台等了她三天。
  她不曾来。
  他后悔了。
  想与她说清,恰逢此时,祖母病故,他身为独孙,必须承担起为祖母操置后事的责任。
  也不知,她这几日可曾回过阁楼。
  思绪起伏间,谢翊举步走下台阶。
  这时,一道声音急促传来,惊动了谢翊身后的伏倚:“怎么如此毛躁?仔细惊着陛下。”
  那小太监被干爹训斥了一句,不敢顶嘴,但眼瞳焦急闪烁,分明有要紧事,伏倚是个妙人,当即心领神会,附耳过去,小太监禀报道:“干爹不是让孩儿调查个人么,有眉目了。”
  伏倚心头一惊,待听完小太监的禀报之后,更是心脏狂跳,他慌里慌张地奔下了台阶,这时候,陛下已经负手朝东苑走去,伏倚连忙扬声道:“陛下。”
  谢翊略微惊讶地回过头来,只见一向稳重的老内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狂奔至近前之后,伏倚咬牙道:“陛下。您上次着老奴打听的宫人,老奴打听着了。”
  一口气没喘匀,不待谢翊问询,伏倚接口就道:“回陛下,此女是聆音阁当值的琴师,名叫聂桑,她在陛下面前使用的‘秦桑’二字是假名。”
  秦桑是假名,他早已料得。
  聆音阁谢翊也有所耳闻,当初他就是从蓬莱殿接出了曾在聆音阁当差,现在为时彧夫人的沈氏。
  所幸,聆音阁距离蓬莱殿很近,走过去也不消一炷香的时间,谢翊久绷的心弦一下松缓,陛下清音雅正,掩饰住了内心那股春潮带水晚来急的焦迫:“朕去看一眼。”
  但接下来,伏倚便又唤住了陛下:“陛下。太皇太后仙逝前曾降下凤谕,待她薨后,九泉之下也要再闻弦歌,要聆音阁所有女史殉葬。此刻,几名女史已经在殉坑前等候了。”
  殉葬一事,古已有之,但本朝不是早已废止了么?
  是谁又把这种泯灭人性的制度从故纸堆中抬了出来,简直岂有此理。
  伏倚看到,陛下突然调转了方向,便狂奔疾驰向宫外头早已挖好的殉坑。从此处去皇陵,少说二十里,陛下是去调马匹了吧?
  所幸,陛下近来勤修骑射,还是颇有进益的。
  伏倚身后,那小太监看到陛下一阵风似的刮走了,嘴头上喃喃似的道:“这是跑接力么?”
  他们仨一个赛一个地跑起来了。
  鸡鸣声快要响起了。
  聂桑与一众乐师立在广袤的龙穴陵墓前,怀中揣着她最钟爱的话本,禁军庄严肃穆,白色经幡高扬,展开猎猎风声。
  乐师低垂眉眼,从那乱糟糟的发丝底下,传来隐隐的抽泣声音。
  聂桑平静地望向远处,攥紧话本,一路上皆沉默无话。
  依照风俗,夤夜之际,阴阳相交之时,就是她们步入陵穴的时机。
  也罢,人生如此,谁也不必指望上谁。
  那个思瞻,只是她困顿时曾抱有希望渴求的浮木,可没有人规定,浮木就一定要搭载溺水之人,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总是最靠不住的。
  这就是她的命。
  等了一夜,时辰终于到了。
  一众乐师都已经哭干了眼泪,现在抬起下巴,一双双也曾滟滟如春水般的明媚眼睛,染上了死灰尘埃,彤红,干涩,无光,麻木地看向洞开的陵穴。
  禁军催促她们往里走,不耐烦了,粗暴起来,用剑鞘包裹住利刃,从身后横打她们的腰。
  如同驱逐家养的禽兽。
  乐师们没有尊严,没有体面,悲哀地闭上眼睛,往前走。
  往深不见底、暗无天日的墓穴里走去。
  一片肃肃寒风,卷动着雪花,自云层间抖落而下。
  单衣的女子们,抱住了胳膊,忍受着禁军击打背部的羞辱,艰难地往里进。
  聂桑抱着自己的话本不撒手,终于,有一个禁军发现了她手中之物,叫嚣起来:“你怀里抱着什么?”
  聂桑心潮震荡,错愕地抬起眼睑,一直如死水无波的眼睛突然充满了渴求。
  不。
  禁军上前要夺走她的话本:“这种肮脏不洁的秽物,怎么能带去玷污太皇太后清誉?”
  他力气大,一把便抽走了话本,聂桑整个身子倏地弹起来,她歇斯底里,疯了似的要夺回自己的所有物。
  “还给我!”
  禁军不听,当着她面,将话本拆分得稀碎四散。
  纷纷扬扬的碎片,与苍白无力的雪片混杂在一处,已分不清。
  聂桑错愕地看着落在雪地里的心血。
  瞳仁里漫布的血丝,氤氲成了雾扩散开来。
  那禁军还要再殴她杖刑,申斥她的不安分。
  可就在剑鞘要击打下来之际,聂桑的耳中听到熟悉的声音。
  “住手。”
  那声音如此耳熟。
  梦回时分,总如蝉鸣般响在耳畔。
  她怔怔地抬起头。
  余下乐师,也停止了脚步,错愕地抬起头。
  两排林立如戟的禁军,忽如下饺子般纷纷往地上跪。
  聂桑目光呆滞地看着从马背上下来,身披银白龙袍,发束玉冠,清俊矜贵,颀长的身姿宛如嘉树的青年。
  他们惊恐,他们震颤。
  他们山呼:“陛下万岁。”
  聂桑的眼球失去了转动的能力,只余光仿佛捕捉到,那条镶嵌在玉白华服之上的银龙,矫矫地游弋而来。
  之后,一股温暖的,带有一丝龙涎香气的气息包围了她,她已经在寒天雪地里被麻木僵硬的身,落入了一个宽厚温柔的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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