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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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恨墟,不烦村外, 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地,房屋被烧焦成废墟。
  滕香被陈溯雪背着,赶回来时, 便是满地尸体,她虚弱地趴在他背上,本是冷着脸的, 抬头看到那一地残尸,一愣,双手抱紧了他的脖子, 偏头去看他。
  陈溯雪脸色青白, 呼吸停滞一瞬,身形一晃,往前迈出一步, 勉强稳住自己, 但滕香听到了他粗重的呼吸声, 她看着男人瞬间赤红的眼睛,从他背上滑落下来, 虚软地站住,抱住他的腰,“陈溯雪……”
  他往前走一步,踉跄着跪在地上,裤腿立刻被血浸透了,他浑身发着抖,看着面前那具被斩碎了身体的尸体,眼眶里瞬间落下泪。
  “陈溯雪……”滕香将他抱住,从来淡漠的声音很轻,“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这是巫族造下的罪孽,迟早有这样一日。”陈溯雪伸手揽住她,低沉的声音却抖得厉害。
  滕香抿紧了唇说不出别的话来,眉头阴沉沉地皱着。
  “我背你去山上的泉水深潭里,你在上面疗伤几日。”陈溯雪低着头说。
  滕香抬手捧起他的脸,吻去了他脸颊上的泪,她什么都没说。
  陈溯雪将她抱进怀里,头埋在她肩上。
  “二狗哥哥!”
  小女孩哭着的声音响起,惊破了这一地死寂。
  陈溯雪忙抬头看过去,便见废墟里爬出来的浑身脏黑的小千殊踉跄着身体朝他们跑来。
  他立刻起身,快步跑过去,跪在地上将人抱进怀里。
  “二狗哥哥,昨天来了好多人,呜呜呜,他们、他们破了你布下的阵,进来、进来就杀人,爹,娘都死了,祖祠里的法器被他们带走,娘把我藏起来了,呜呜呜!二狗哥哥,我没家了,呜呜呜!”
  陈溯雪抱紧孩子,小声安抚着,“没事,二狗哥哥在,二狗哥哥在。”
  “呜呜呜呜。”
  连续整整五日,陈溯雪和滕香埋葬了村里三百多口人,招魂幡挂满整个村子。
  小千殊跪在爹娘墓碑前,哭着抹眼泪。
  滕香倚靠在树旁,她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墓碑,再冷清的声音在此时都是轻柔的,“陈溯雪,你别跟着我了,带着千殊找个地方躲得远远的。”
  陈溯雪的脸上都是胡茬,他沉默着,看着小千殊,最后握紧了滕香的手。
  “等一切结束了,我们一起养千殊。”
  滕香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
  漫天的幽蓝火焰烧灼着北荒清州的天。
  巫族神山的宫殿外,重重法阵包围。
  “姐姐——!”
  滕香脸上都是血,一剑往法阵劈去,陈溯雪手上结印,往地上一按,大地震动。
  “哇——!”婴儿的哭声响彻云霄,龙吟之声盘桓在山间,龙影呼啸着从法阵中游曳而出。
  滕香抹了一把的血,看着那条小玉龙龙影转瞬又消散,斩开人群冲进去。
  床上女子脸色苍白,额心覆着一只手,幽蓝色灵力迅速被吸附走,狱朱脸色越来越枯瘦。
  “姐姐!”
  滕香几步冲去,渊海灵力化成数十条蓝色火龙,宗铖抬手,以同样的灵力挡去滕香攻势。
  神殿被灵力震荡崩碎,两人飞身到高空之中,两道相似的力量对冲,重伤的滕香被重重击落在地。
  “小香,你知道你姐姐死前说了什么吗?”宗铖的声音温柔极了,含着些笑意。
  滕香倒在地上,肌骨碎裂一般的疼,她仰头看着腾空在上方居高临下如神祗般俯视她的男人,浑身发抖。
  宗铖似也有些感伤地回忆,轻轻叹了口气,“她说想见你,可惜,你来得太迟了,不过今后我与她永远在一起了,真好呢。”说到后面一句,他微微笑着。
  滕香攥紧了手,脸色惨白。
  “我姐姐……我姐姐生的……”
  宗铖喟叹一声,却是没有回答她这句话,只抬眼看着大泽方向,语气轻松,“往后倒是不必你辛苦了,我已是入圣境半神,掌天地之力,只需你贡献自身,便可保灵域四海平。”
  滕香哈哈哈笑起来,躺在地上咳出血来,“原来是想吃我。”
  “你们北巫族真下作,将族中反对的族人驱逐戮杀,又忌惮玉龙力量,你宗铖算什么狗屁大巫主,连巫族的星辰之力都没有,靠那些术咒做出假象骗骗人也就罢了,你还真以为你是半神?”
  周围都是渊海之力烧出的火,旁人进不来,一碰就烧成灰烬,滕香脸上脖颈里都是血,她眼底都是烧不尽的恨意。
  宗铖身上不沾一滴血,缓缓落地,白色的袍子飘到滕香身上,他蹲下身来,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的脸,“你和朱朱生得很像。”
  “别提我姐姐!”滕香咳着血,怒喝道。
  可她没了力气,声音弱的像猫。
  宗铖的指尖轻轻点到滕香额心,却是忽然若有所思般朝神山外看了一眼,“如此恨巫族,又为何和一个巫族搅缠不清呢?不过倒是比你姐姐好,她竟看上了沈见风那么无用的。”
  滕香喘着气,浑身力气被人从额心抽去,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以后我帮你杀了他。”宗铖语调温柔,情人般的呢喃声。
  滕香的眼皮越来越重,她使劲睁大眼睛,想再去看看姐姐的方向,可那里已是一片废墟。
  风吹过,她脚踝上的铃铛叮铃铃作响。
  她忽然有些想陈溯雪。
  最后阖上眼睛前,她仿佛看到有人顶着火焰冲上了山,一阵风刮过,她好像落入一道灼热燃烧的怀抱。
  ……
  温柔的水将她浸裹,身体里有陌生温煦的灵力发出莹润的光,她沉睡着,又残留着一点意识。
  “我以后不是巫族了,没了星辰之力,我就去南河剑宗了,你不是喜欢剑修吗?”
  “我将沈见风和你姐姐的衣冠冢葬在一起了。”
  “咳咳,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就来接你。”
  湿润的吻落在额头上,滕香想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睁不开。
  ……
  朝西楼九层。
  月如酒照旧在外面打探了一下今日有无新鲜事,回来就到九层看一下。
  那一日滕香被八擎柱阵眼送出来到现在已是有三天了,她至今未醒,不仅如此,睡梦中脸色苍白,频频流泪,属实叫人担心。
  他照旧先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这才推门进去。
  只进去后一抬眼便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坐了起来,床帏一半是垂下来的,光线昏暗,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得她仿佛竭力压抑着什么。
  但月如酒却是松了口气,极高兴地上前,“滕姑娘,你总算醒了!”
  滕香的脸上还一片潮湿,转过脸时,那双总是冷清清的眼红肿得不成样子,她抿紧了唇,整个人透出一股阴郁,缓慢地眨了眨眼,似乎在辨认月如酒是谁,好半晌后,她环视了一圈四周,才出声:“陈溯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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